引言:《散文诗》杂志1985年创刊,在历届总编邹岳汉、冯明德、卜寸丹担纲主持下,已走过近50年的历程,培养了一大批全国散文诗人。由该杂志打造的“全国散文诗笔会”品牌,已举办了20届,享誉海内外。其中,第十六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于2016年在山西省芮城大禹渡景区举办。从2017年至今,坚持同题写作158期。《博尔塔拉报》“赛里木”副刊推出第135期9位代表的同题作品,以飨读者!
一
□ 草馨儿
从春天开始,我就郑重地签了一份合同
甲方是我,乙方是夏天
要约的内容很多,比如看一次海
数一夜星星,听一塘蛙鸣
见一个远方的朋友,赴一场盛大的花事
我甚至还未来得及兑现承诺
河岸的风已带来丝丝凉意
所有关于这个夏天的记忆
在一场暴风骤雨之后草草收场
不过这也没关系,就算这个夏天慢慢过去了
还有冬天,还有春天
还有,下一个可以期待的夏天
作者简介:草馨儿,原名王馥君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现居湖北丹江口。
二
□ 庞学杰
午夜,枝头上:所有的果实,都转了一下身;所有的叶子,都翻了一下身。
晒月光补钙。
雄鸡啼鸣,此起彼伏,涌出夏的喉咙。
梦语连篇的夜风,梦见了一群大雁。
眉宇舒展的草叶,心清似水,睫毛上挂满水做的灯盏。
早熟的谷粒,梦见子孙满堂。
早醒的谷粒,呼唤秋风!一声,又一声。
只有五谷和百果听得懂,只有说梦话的夜风听得懂……
夏天渐行渐远。
一道土墙:生锈的刀。把下午的阳光,切割成明暗两半。
一只蝴蝶,是春天的遗漏。
几枚青果,是夏天的灯盏。
一群蜜蜂,离开夏天的海,驶向秋天的岸!
一不小心,被一张蛛网——
搁浅……
作者简介:庞学杰,笔名,萝卜孩儿,现居山东青岛。
三
□ 刘海潮
雷声击穿夜的深邃,击碎时光帷幕。
一个叫立秋的女子款款而至,瞬间用妩媚淹没路径。
《一样的月光》隐藏在夜的背后,音符洒满眉梢。
发髻之间,蚂蚁试图用一己之力,搭建出一座渡蚁桥,让季节泅渡。
苏芮没来,杜苏芮却不邀而至。台风肆无忌惮,随意修改着山川河流。
原点最终在哪儿啊?
巍巍太行扛下所有,燕山逶迤挺身而出。
夏与秋之间,七下八上的汛期成为最后的栅栏。
没有内卷,没有躺平,只有雨水在倾盆,只有极端天气和财产损失一点点扩大。
所有的修辞手法、美学原则都黯然神伤。
夏天慢慢过去,大地万箭穿心。
家园如梦,依旧在大雨中逡巡。
而苏芮的歌声从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滑落,抚慰着杜苏芮留下的累累伤痕。
作者简介:刘海潮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现居河南开封。
四
□ 马端刚
云在阴山上,时急时缓
从昆都仑到土默川,夏天慢慢过去
潮湿的气息却还没有消散
房间的空调漏水,斑驳了白墙
背着手在广场上晃荡的老人,似乎懂得了死亡的到来
这雨后的小花开得肆无忌惮
像仓促的青春,只剩下海市蜃楼般的喧哗与犹豫不决的蝉鸣
一条鱼的孤独,在体内一点点游动,鸟群飞过黄昏的烟囱
落日在钢铁大街制造着无序的梦,怎能抵挡时间的黑暗
思想如吐出的烟圈一样
在思绪中打转,在灯火里蔓延
作者简介:马端刚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现居内蒙古包头。
五
□ 陈波来
一阵高亢得稍纵即逝的蝉鸣里,没有夏天。
天干物燥,一声火烧火燎的消防车鸣笛里,也没有夏天。入海口只有码头金属物件之间撞来撞去的炽热闪光,没有夏天。
夏天不属于匆匆过往,凡是在夏天劳碌得忘了自己是谁的人,没有夏天。
还得从潮汐中等到那一趟带来鱼群的流水。
还有船,休渔季之后千帆过尽的那一艘。
因此夏天得慢慢来,还得耐心等着一个人消磨完他的壮年,在他对每一道波浪的审视中。让每一道波浪慢慢过去。
作者简介:陈波来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现居海口。
六
□ 王信国
火焰,把自己堵在高温里 ,羽毛四起。
这不是闪烁的金子 ,不是红色梦幻里的尘世,这只是水的另一种燃烧。
柔情过后 ,一些壳堆在时光里,让遗忘的时光,想起曾经舒展的青春。
一觉醒来,来不及带走的梦,留在夏天,滋养鸟鸣拨动的弦音 。
有时,一滴露水绘画的朝朝暮暮,让自食其力的光,有了归宿。
无论醒着或入眠,不会改变秉性。面对风雨、疼痛和想象,总会想起夏天。
也会谈论夏天,用草叶或花瓣锁住游弋的目光。
作者简介:王信国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现居新疆博乐。
七
□ 小睫
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雨,缩短了天地间的距离。
持续高温的中伏天气,降下了高举的炽热。
雨水倾泻,仿佛站立的河流,沿着城市的脉络弥漫。所有的事物被打湿、浸泡,连同人们体内积攒多日的浮躁。
道路之上皆是水的花朵,宛若盛开的莲。
水载着清凉,穿越日子边缘的火焰,碰撞出大大小小的叹息,汇成银质的和弦。
跌落。雷鸣电闪,大珠小珠。
站在窗前,玻璃上飘过云烟,没有往日的斑斓,唯有最初的轻。
目光向远,整个世界都在说着水。
从天空飘落的,万物眼中溢出的……
抬手,下意识地擦了擦眼角,竟有一行细密的雨水穿过透明的屏障,顺着脸颊流淌。
窗内无我,思绪放逐窗外。
此时,已分不清雨落之处,而内心起伏的无名之火悄然熄灭。
淡紫色的小菊花仰着头,尽情接受雨水的恩泽。
时间覆盖一茬又一茬的伤痛。
耳畔,秋风起。
作者简介:小睫,原名马晓洁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现居天津。
八
□ 杨启刚
秋风终究会收割一切。
我看到的和没有看到的,都将成为这个夏日的一道闪电。
成为这个阴历里,一些不可示人的秘密。
那些一望无际的人流,他们是燥热的携带者。
在机场与高铁,俯冲的阳光总是扑面而来。
紫丁香茫然失措,没有谁能够躲避哭泣的雏菊。
夏天终将慢慢过去。
身心俱疲的夜晚,总是掺杂着蝉鸣的尾声。
我们又能够选择什么呢?
我喜欢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落日的余晖里,不想说话,更不想与陌生人搭讪。
就是漫过堤坝的海浪呼啸而过,也吸引不了我的漠然。
一切都会消逝。包括这个忧伤抑郁的季节。
倾注了一生心血的铁轨,它仍然指向他乡。
漫无目的的旅程,它所寻找的是一种状态。
歌声不再只是一次抒情,它是另一种利刃悄然出鞘。
落叶将于子夜如期而至。它不需要提前告示。
我面前的第一炉香,它将为谁祈祷?
袅袅青烟,它爬过的院落究竟有多高?
山寺的钟声响了,入夜的老僧正拔开月色。
黑夜不仅仅只是恐惧,它还有虫鸣与孤灯,摇曳的经幡影影绰绰。
远离罪恶的黑手,你所看到的夏天也不完全是真实的写照。
在庙堂与草莽之间呼吸,面具涂脂抹粉,这是他们唯一的路径。
绕道而行者,决不能木秀于林。急驰而来的台风,又能清洗掉多少污垢呢?
七月流火,八月未央。一场暴雨即将粉墨登场。
它所蕴藏其中的尖叫,不容忽视。
向日葵的约定,决定着鹰眼里的锐光与飞翔。
三角梅有五种颜色,荷从来就只是一种状态。
我与这片泥塘总是藕断丝连,互相伤害又不忍离弃。
作者简介:杨启刚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现居贵州都匀。
九
□ 叶枫林
将芳菲押到迟到的梅雨中,夏天的棋子就像意识里排列冷暖空气的长廊。那里,我深一脚浅一脚,在银色的闪电一侧,判断一抹低强度的光圈里,所有的出发斜靠着单眼皮去想象。
一朵热感的花,寻找着夏天相遇的嗓音,我们把情书印在嘴唇上,用结义的文字拼凑相互温暖的琴音,饮下过火的微笑和她存在防晒衣里的黑头发。
我大概知道你的大海有一片星星在和夜空攀谈,劣质的橡皮筏上,一双月亮照料过的浆,让人单纯地想起雨后的蘑菇蹭蹭地往上涨,一条遥远的河湾弯向清澈呓语。
台风过后,我在收集一首消失在人海的诗,很显然年轻时送给夏天的相遇,历经盐萝卜,酸豆角,辣椒酱之后,那个披在雨中的漫步变换了色彩。
想不起来一块单片镜孔望见的关于一个诗人肩部溅起的浪花,它是咖啡色的还是卡其色的?一个可以改成用来透视街景的录音带,它大致装上只有小写的心跳,光屁股的夏天绿意葱茏.....
雷声响起,像是调制出一杯冰激凌,五颜六色的波浪,沉静了七月初七的浪漫,颁给夏夜的丝巾是你抓起根深蒂固的却七彩缤纷的梦想,暴雨散落,没有声响。
作者简介:叶枫林,祖籍浙江龙泉,现居皖南宁国。